3月16日，随着北京商报记者对真假小天才背后学习机零元购问题调查的深入，一家名为万城科技（深圳）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万城科技”）的学习机生产厂商浮出水面，该公司的前任法人巧合地与深圳小天才为同一人谢免。在万城科技网站首页至今仍挂着一篇提及深圳小天才的宣传文章，文章中提到谢免为万城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是一个成本几百元、粗制滥造的学习机供应市场。
谁在供货“零元机”
究竟是谁在给市场上活跃的“零元机”供货？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这家名为万城科技的学习机生产厂商进入了北京商报记者的视线。
北京商报记者向万城科技咨询了学习机订单售价，工作人员表示，他们生产的学习平板可提供定制服务，“包装、LOGO都可以定制，主板、性能也能选择”。据该工作人员发来的资料显示，根据学习机的型号、配置不同，学习机的售价也不同，其中，不少学习机还都配置了课程卡片，机器带卡片的价格基本集中在400-800元/台。
“如果只是拿货放在店里卖，可以直接从工厂拿学习机现货。”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有才子郎、金状元等品牌，100台起订。”据万城科技网站显示，该公司主要生产好状元、校状元、小导师、速记星智能家教机等产品。
而在黑猫投诉等消费者投诉平台上，速记星、校状元等品牌均榜上有名。投诉集中在诱导消费、产品存在质量问题等方面，消费者披露信息显示，他们购买产品时都花费了2000元左右的价格。
一位购买了校状元学习机的消费者在投诉中表示，机器买回来两天就卡，还出现了黑屏现象，并且屏幕的分频率也很低。
曾经为同一法人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产品对应的被投诉商家为深圳市小天才电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小天才”）。这家深圳小天才也正是此前因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被广东小天才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东小天才”）起诉的公司。
天眼查信息显示，深圳小天才与万城科技的前任法人为同一人谢免。在万城科技网站首页至今仍挂着一篇提及深圳小天才的宣传文章，文章中提到谢免为万城科技（深圳）有限公司董事长。
经由多种渠道，北京商报记者先后多次联系了万城科技，电话接通后，工作人员否认了工厂与深圳小天才之间存在关系，并表示工厂“自己做品牌卖货，不是直接卖给消费者”。而当记者进一步追问时，该人员多次挂断电话，并称自己不是万城科技的人。
1688平台榜单销冠
不知是否因为深圳小天才的客诉太多，还是想与万城科技做好切割，目前，深圳小天才已经更名为深圳市字弹飞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字弹飞”），股东为冯翠珍和谢深两人。谢免已经不再担任公司职务。
但万城科技依然是阿里巴巴旗下1688平台的平板电脑实力工厂榜单第一名。店内销量最高的产品也依旧名为“小天才图书智能学习机”，截至目前已卖出超过900套。
而不断以版权作为收费理由的学习机，天眼查信息却显示，生产方万城科技在2022年先后被福建教育出版社、北京外研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告上法庭，涉及著作权侵权纠纷。而已更名深圳字弹飞的深圳小天才同样也被福建教育出版社告上了法庭。
75%超高毛利率
低成本的产品、随意的商标和著作侵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销售方式……“学习机零元购”屡禁不止的背后，是一套已成体系的“游击战”模式和超高的毛利率。
知情人士给北京商报记者算了一笔账，若企业在采购市场以500元价格购入100台学习机，再用一周的时间通过“学习机零元购”的方式将产品以2000元的价格卖给消费者，不算场地、人员的成本，产品的毛利润率能达到75%。
而“学习机零元购”的情况多发生在低线城市商业街及市集的不固定摊位，据上述知情人士透露，这些地方的摊位费通常不会过高，“按最高标准算，如果是在最繁华的商业区，租两周左右的不固定摊位，费用不会超过1万元”。
购买过“零元学习机”的消费者刘丽告诉北京商报记者，自己在维权过程中找到过出租摊位的物业，物业表示，摊位出租时曾收取对方2万元的押金，但现在自己也联系不上对方了。“物业说如果我找当初卖学习机的摊位维权不成功，就把我的损失从押金里退回来。”
尽管自己的损失有了收回来的可能，但刘丽并不满意，“不止我一个人买了学习机，一场下来他们就能收家长几万块。而且展台一晚上还要卖好几场，几天下来，他们的销售金额非常可观。”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销售模式，也让相关销售者极易钻市场监管的空子。
低门槛的学习机
“从纯硬件的角度看，我们可以将市场上的大多数学习机理解为一款阉割了通讯功能的手机。”学习机供应链资深从业者任平（化名）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如果只是做一款能点亮屏幕、带动App运营的设备，硬件厂商做学习机的门槛并不高。“成品学习机的成本最低可能只需花费四五百元。”而这也解释了为何市场上出现了众多听过或没听过品牌名的学习机。
《2022年中国教育智能硬件市场与用户洞察报告》显示，学生平板已成为最受家长欢迎的教育智能硬件产品，在购买过教育智能硬件产品的家长中，约七成家长选择购买学生平板。有专家分析指出，家长购买学习机时，更加注重学习机内部搭载的课程及相关学习内容。
“如果有硬件厂商想涉足学习机领域做产品，课程内容是一定能买到的，而且他们还能让课程内容看起来特别丰富，有真人视频、动画等。”任平直言，目前存在部分厂商通过盗版、盗录的方式获得学习机内置课程。“甚至这些课程还会被打包放上网盘直接卖。”
在发达的供应链市场里，硬件采购不是难事，而想要获得有版权的学习内容，则会进一步增加采购成本，由此盗版学习内容充斥杂牌学习机市场，也就成为谋利者的目标。
任平告诉北京商报记者，目前学习机产品在硬件维度已有明确的国家标准要求，但在软件内容监管上却存在空白，甚至部分学习机连讲的题都是错的。“以学习机为代表，这类和孩子学习关联性强的产品，其实更需要严格筛选和审核。”任平说道。
“目前教育智能硬件的更新换代速度非常快，对这些产品的监管要由行业来提出规范。”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监管如果仅靠行政部门作出要求和规范，很可能跟不上产品的技术发展。